拉托加湖面上的阳光,以及那处静静的关于生命之路解读的“陵园”,波光粼粼的湖水好像一种历史的涤荡,但却常常被权欲或爱欲磨折的人们忽略过。
圣彼得堡的“中国痕迹”
还在国内时曾想过,当我们选择了飞越辽阔的西伯利亚,来到世界的北端,混迹于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群落和俄罗斯人的市井生活之中时,也就意味着选择了一种近似寂寥的孤独。但随着时间的累加,越来越怀疑起这份孤独的纯度,因为在这座俄罗斯人引以为豪的文化之都、北方首都里,我已经找到了越来越多的中国痕迹。
有现在进行时的,比如在圣彼得堡街巷里中国饭店门口点缀的灯笼和狮子,比如市场里的中国商人和市场里的中国轻工品,还比如这里的中国留学生,在我们现在所住的圣彼得堡建筑工程设计大学宿舍里,有两个学生宿舍兼卖中国食品,有两个由中国学生办的局域网在竞争,还有两个中国小吃部,竞争压力所致,很多调料的价格已经和国内相错不多了。
还有刚刚发生的,为了庆祝圣彼得堡建市300周年,作为友好城市的上海,专门赠送圣彼得堡的一座中国园林。它坐落在圣比得堡市利捷以大街上。说她是园林实在有些牵强,大街边数百平方米的一片空地,并排列着友谊亭、九龙壁和回廊假山喷泉三处小小的景致,因为地方小,基本上谈不上什么造园技术,一眼望去,一览无余。这应该是一个强调符号胜过强调精髓和本义的中国小园子。站在这个园子里,周围是极富欧洲风格的临街建筑,眼前是嬉戏和歇息的俄罗斯人,不远处的楼体上是大幅的MTC移动通讯广告,身边是由拉达、伏尔加、奔驰、宝马汇成的车流,心中不免有些惆怅。
不久前到过一个博物馆,它可以称之为圣彼得堡历史最悠久的石头建筑之一,第一任主人是彼得大帝的宠臣、圣彼得堡的第一任总督缅希科夫,现在这座府邸成为国立艾尔米塔日博物馆的一部分。在18世纪初期,缅希科夫极尽奢华地建造了自己的府邸,并搜寻了当时各地罕见的艺术珍品来装饰它,在其中的两个房间,我看到四周的墙壁被一人多高的漂亮的中国绢画所覆盖,角落和壁炉旁边陈列着形状各异的中国瓷器,这大概是圣彼得堡最早见到的中国艺术品吧,这样的连在中国都想不到的室内装潢,大概就是当时上层社会流行的摩登了。有意思的是,一些绢画以古老的中国民间传说为蓝本绘制,其中的一幅便取源于《西游记》,真不知道在近300年前,缅希科夫先生面对奇形怪状的唐僧师徒,以及唐僧师徒面对这位金发碧眼的斯拉夫人时分别作何感想?
这座博物馆那段时间还正好有一个《中国出口艺术展》,陈列了自17世纪以来中国的一些出口型的工艺品。所谓“出口”,当然是字典里的原义,但陈列的工艺品,无论丝绸、还是瓷器、象牙、金银制品大多是西式的样子,据说是根据西方人要求专门订制的。不过,看着彩绘着俄罗斯教堂的瓷器,以及带有东正教十字架的金丝缎袍,真有种怪怪的感觉。
还有一种感觉可就不只是怪怪的了,在世界四大博物馆之一的俄罗斯国立艾尔米塔日博物馆中,有一个中国厅,陈放着俄罗斯从中国掠夺和从列强收购来的珍贵的文物和艺术品,其中就有从国内古丝绸之路上一些著名石窟中整张掠夺走的壁画。真是造物弄人,参观中国厅时距离我游览古丝绸之路还不到一年时间。当时看到墙壁上几乎空无一物的石窟时心中很是愤恨,谁曾想会这么快就看到被从那些壁窟上掠夺走的真品呢?
想来,万事都有缘由,这些中国的痕迹,不论是已经过去的,还是刚刚发生的,不论是正在进行的,还是将来要做的,任何一件中国的文物或工艺品,都有其辗转颠簸的命运。这中间,有强暴的掠夺,也有文明的订购;有被动的迁徙,也有主动的输出,这些形式不一的轨迹,汇成了不同文明之间文化传播和交流的历史长河。在这遥远的异地,这些不纯粹的符号正生发出纯粹的精神象征,潜移默化地向不同种族的人们展示着独特文明的张力。